情人

也許，有一天我終會在愛裡成熟．

也可能不會有那一天．

莒哈絲，我尚未閱讀妳，尚未認識妳的情人．

但莒哈絲，妳似乎已令我著迷，而我浪漫地想成為一部分的妳．

我仍然是我，是拼湊來的，是糾結來的，

即便擁有了所謂情人．

卻也是與生俱來無法完整一般的．

*

推翻

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很需要被愛的．

其實也不是這一陣子的事情了，會再度意識到，或許是因為近來的情緒，在生活輕鬆的日子裡，以苦澀矛盾混亂的感受在交替，所以更讓我去想我到底缺乏了什麼．


又這樣鬼打牆了好幾圈，草率模糊地歸類出來，真的是一個很籠統的答案，就是愛吧？


我缺乏愛．

這樣說起來是很不正確的，卻又有它的道理在．



我的父母愛我．他們不是十分理解我的想法，對我也並非百分百支持，以往經驗我知道我們之間的親情之愛其實有著衝突，或許，不是那種不求任何一丁點兒回報的愛．但是我清楚知道，他們愛我．





我的朋友愛我．當然不是全部，其實也不好用愛來形容我們之間的友情．應該說，我知道有些人他們是那樣地堅定地，願意支持並信任著我，在我情緒化或是想找人吐苦水時，還不至於找不到一個對象．有些人欣賞著我，或是喜歡鬥鬥嘴吐槽，或是在我沒有發覺時，分了一些溫暖的貼心給我，即便總以為之於他，我是那麼樣地無關緊要，或者反之亦然，我沒有認真地重視過他．


或許也有少數幾個男人愛我．我不知道這"少數"究竟確切數字為何，可能不超過甚至少於三個，可能以前愛過現在不愛，可能根本稱不上愛．但我知道有人愛我，是男女之間感情的愛，是我們最常追求的愛，是最世俗的最不純粹的愛．是我很需要但永遠不充足的愛．

很需要，但永遠不充足．
起碼目前不充足．

很少我會承認這一點．總是追求著獨立跟堅強，常逼著自己成為：

我一個人也可以．或，我很喜歡獨處．

但近來想想，也是不是那樣子的．

想先說，不是誰夠不夠愛我的問題．我知道有人給了我好多他能夠給的，而我極致任性地逼著他給出更多再更多，或是逼著他證明再證明，用很多極端的方式去壓榨對方，老實說，我實在不是一個好的戀愛對象．
一個總是想太多，不夠自信，卻又自負自私，總愛扭曲現實的人，怎麼會是一個好的對象呢？

糾結了許久，我猜測著，我不是沒人愛，不是給的愛太少，而是給我的愛，錯了．
不，也不是錯了．
只是，那不是我真正需要的．

我需要的，是我也能夠主動地去愛上一個人．

從來，我沒有跟自己主動喜歡的人在一起過，
坦白說，戀愛經驗其實也貧乏尷尬．

以前總認為，我很難追，追求者必須要過五關斬六將那樣，被我逼得節節敗退卻又不屈不撓之後，我才會甘心地相信他是真心喜歡我，進而喜歡他．

但這樣的喜歡不是自然的．
真正的喜歡，不是追來的，不是被感動來的，是兩人互相吸引的．
互相吸引，所以喜歡，喜歡而後彼此努力，感動，交替而後更加堅定．

我不知道過程是不是那樣，從來我沒有那樣的經驗．

當然我曾喜歡過誰，誰可能也剛好有些喜歡我，但可能我們不懂表達，或是我沒自信，或我們就是沒有機會可以繼續發展，要說跟誰錯過，我也很難去細數，因為沒有太多後續，於是就這樣淡忘在好幾年的生活記憶裡了．

如果有一個人，他吸引著我，而我也剛好吸引著他，那樣就沒有所謂的追求了吧，自然而然我們可以不那麼勉強地，就因為彼此相互喜歡而在一起．

可惜這剛好，我總是等不到．我沒有經歷過對等的愛．

你喜歡我時，我不喜歡你；我那樣在乎你時，你卻傷害了我．
而這樣的悲劇似乎還持續地上演，現下的我仍不懂得珍惜，因為缺少了我想主動給予的愛．
這悲劇讓我不斷地懷疑起自己：難道我無法得到一份值得的愛嗎？

有人曾經對我說：對不起，不能讓妳愛上我，是我的錯．

我狠心地接受了這句話，但其實我也必須說：

對不起．你對其他人來說，可能是很好，很好的對象，只是我不知道怎麼去愛你．


很努力地讓誰愛上誰，這樣辛苦得來的愛可以持續多久呢？

如果可能的話，請不要追求我了，讓我們剛好地愛上彼此，可以嗎？



我需要一個人的出現，不需要追求，從認識彼此開始，約會，進而真正地戀愛．





*

菸味

其實我不喜歡菸味．

這句話不知道說服力有多少，我的抽屜裡正有著一包菸呢，這包菸的味道，是我所有買過的菸以來，最濃最嗆鼻的一次．

或許是尋求一種墮落．

有人說何必呢？這樣可以證明些什麼？
這種做法似乎比那些真正已成癮的人還來得幼稚不理性，但我還是持續這麼做了好幾年，但從來，我沒有將任何一包菸完整地抽完．



我不是真的可以將一切放下的人．
不是真的想墮落就墮落，想放空就放空，或是擺爛．


於是，有時候，一個人獨處時，就喝酒，或是抽菸，讓自己享受一下這種喪志藝術家般頹廢的生活，讀著讓人繼續想太多的散文，思索著太難有解答的問題，聽著旋律讓人心碎的歌曲，流著孤單濫觴的眼淚，親吻著總是容易受傷的自己，跳著沒人看又畸形拙劣的舞步，在寒冷的夜裡，褪下衣服，自傷自憐地擁抱自慚形穢的靈魂，推開自己，再用極激烈的姿態擁抱，虛弱到沒有力氣地倒在寂寞堆滿的雙人床，一絲一絲地，或是吞雲吐霧地，織著再難實現的，早晨醒來若有似無的，夢．



而你會對我有所依戀嗎？
而你會願意跟我共享一根菸嗎？



親愛的，我必須這樣坦誠地告訴你，

當我即將窒息時，
我需要的不是氧氣，
而是你令我著迷的菸味．






*

任性地活著

我是如此難以相處的人．

這件事不算是太客觀的事實，但的確，在國外的這段日子讓我對未來又更心生厭懼了一點．

厭倒是還好，最可怕的是懼．

現在，在這裡，看起來沒有負擔，其實我只要專心地學好語言，省點錢偶爾出國遊覽，回國後找份還過得去的工作，這樣過個大半生也是很正常的．



可是我害怕．

我不穩定的心理狀態不定時地出來干擾我，我現在就擔心著未來我無法勝任工作壓力，或是在工作的日子裡絕望感又出現時該怎麼辦，要如何對自己的人生交代，我思考著為什麼有人的人生可以很輕鬆，或是，不見得輕鬆，卻還是可以不用太糾結地去處理面對．

今天晚上我又哭了，我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，我總告訴自己，寫作是一種治療，所以我又開始寫了，但能持續多久？能治癒多少？我不知道．

我想起你還有你，那些你這些你，我發現我人生裡其實真正出現的人並不多，很多時候都只是自己的幻想，我最近常想到一句話，少把濫情當多情，而偏偏我覺得自己就是濫情，卻因為太過自卑導致毫無發展可言，因此我交往過的人屈指可數．

旅行回來我的自信跟自卑又同時上升了一點，但仍然無法達到勢均力敵，不知道我究竟為何會這樣扭曲．可能我擁有的愛還不夠，我缺乏讓我感到充分自信的愛，而這樣讓我更加退縮，讓分明是累積人生經驗與社交技巧的這國外生活，顯得那麼地乏善可陳，全部就只濃縮在我自己的小空間，喝著酒聽著歌讀著文章瀏覽著網頁，寫作也充滿對人生的抱怨，我還是繼續寫，因為我喜歡寫，但有時我卻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喜歡，我想寫但是卻有一種慌張茫然的態度在伴隨著我，以往的人生裡情緒雖然也混亂，卻沒這樣的感覺過，無能為力一般，現在就是，我不知道我可以得到什麼，不知道會不會變好，我叨叨碎碎地一直寫，要把什麼抒發出來一樣，甚至以為或許寫了我就可以得到答案，可以抓到出口，可以變得有自信，可以成為我想要成為的人．

可是現實中我不夠努力．我總是欣羨著那些我想成為的人，但沒有想過該如何成為他．甚至我也問自己，成為那樣的人，我真的開心嗎？而有太多的問題沒有答案．

我想成為手腕高明的社交花蝴蝶；我想成為言之有物的作家出版一本書擲地有聲；我想成為獨具一格的藝術家；我想成為個人特色鮮明的我自己，毫不畏懼地思考著往前走著；我想成為風雨無阻的冒險家；想成為領導眾人的革命者；想成為簡單渺小默默欣賞著世界的美的純真女孩；想成為不畏世俗眼光享受愛的女孩；想成為值得我愛的人愛的女孩；想成為一個傳奇人物，任性地活著...

而有太多的目標我找不到方向，太多人我不知如何相處，太多聲音我無從分辨，太多感情我無法吸收，

太多問題沒有答案．

而我在這裡，微寒的歐洲深夜，喝著紅酒，繼續思索著接下來的生活．







*